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纠正运动式“减碳”背后:探寻中长期绿色转型与短期经济增长的平衡术

来源:21世纪经济报道
时间:2021-09-01 14:1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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纠正运动式“减碳”背后:探寻中长期绿色转型与短期经济增长的平衡术:在中国的碳达峰、碳中和目标下,遏制“两高”项目盲目发展,成为今年中央和地方环境资源工作的重中之重。 8月26日,坚决遏制“两高”项目盲目发展电视电话会议在北京召开,中共中央政

在中国的碳达峰、碳中和目标下,遏制“两高”项目盲目发展,成为今年中央和地方环境资源工作的重中之重。

8月26日,坚决遏制“两高”项目盲目发展电视电话会议在北京召开,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国务院副总理韩正在会上强调,要坚持问题导向,突出重点做好坚决遏制“两高”项目盲目发展工作。不符合要求的“两高”项目要坚决整改,增量项目要坚决严控,不符合能耗双控要求的新项目不能再审批。

与此同时,中央也对碳达峰工作中的一些偏差,作出了表态。

7月30日召开的中共中央政治局会议明确提出,纠正运动式“减碳”,先立后破。不久后,在国家发改委8月份例行新闻发布会上,发改委新闻发言人孟玮也指出了当前减碳工作中有所“跑偏”的表现,其中就包括目标设定过高、脱离实际,有的地方、行业、企业“抢头彩”心切,提出的目标超越发展阶段,以及有的地方对高耗能项目搞“一刀切”关停等。

“制造业面临着人工成本、原材料成本上升的问题,现在有了低碳约束,有些企业很困难,我最近到一些地方调研,地方领导说面临的最大问题是就是能源消耗有严格指标。”在近日的一场关于低碳发展的讨论会上,一位参会经济学家如此介绍。

在低碳领域的专家看来,遏制“两高”产业势在必行,但是也要纠正运动式“减碳”,这实际上是要正确处理中长期绿色转型与短期经济平稳增长之间的关系,高碳产业的退出需要有系统的安排,包括替代技术的引入、接续产业的培育、员工退出安置和再就业培训、金融风险防控和相关企业关闭重组等方面的一系列机制和政策安排,需要有明确的时间表、路线图,分阶段、有步骤地稳步推进。

新的不来,旧的不去

随着中央层面对“两高”项目的态度愈加明确,包括山西、河南、江西等多地纷纷对遏制“两高”项目盲目发展做出管控安排。

但短期内,还需要防止过度行动,包括目标设定过高、脱离实际等“跑偏”行为。

厦门大学中国能源政策研究院院长林伯强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碳达峰、碳中和是大趋势,有的地方政府在工作中可能会采取“一刀切”的方式,目前可能并没有大规模出现这样的现象,但需要警惕。所以,提醒纠正运动式“减碳”、先立后破的确很有必要。

如何做到先立后破?

近日,在中国新闻社国是论坛与能源基金会举办的“能源中国——双碳目标下产业转型发展的挑战和机遇”专题研讨会上,能源基金会首席执行官兼中国区总裁邹骥指出,要加强“过渡过程”的管理,实现升降有序,低碳能源的产业比重要上升,但是一些高碳产业可能会在未来40年的时间里逐渐收缩、下降。

“比如说电力保供,不能先破,导致电力都供应不上了,所以过渡过程要先立后破,有一个次序。”邹骥说。

他还指出,要保证公正转型,把不利影响降到最低限度,比如在转型过程中会出现一些结构性的就业问题,要做好“兜底”工作。

另外,邹骥还强调,不搞运动式“减碳”,需要强有力的顶层设计,分门别类地给不同市场主体以具体的指导和定位。

第十三届全国政协经济委员会副主任、中国发展研究基金会副理事长刘世锦则强调,关键是用绿色技术替代传统技术,要减少碳排放,而不是减少生产能力,不是降低增长速度,更不是在不具备绿色技术基础下人为打乱正常供求秩序。

“总的来讲要立足长远,稳步推进,在这个过程中一定要遵循绿色转型规律和市场规律,否则很可能适得其反,过去我们讲破旧立新,‘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但是在这次绿色转型中应该是‘新的不来,旧的不去’,着眼点要放在形成新的绿色供给能力上,有了新的才能替代旧的。”刘世锦说。

刘世锦还指出,实现“双碳”目标,现阶段采取的还是从上到下、层层分配任务目标的行政性手段,需要关注指标分配不合理、激励不足、搭便车等问题,尤其是要防止降碳被滥用,成为行政性不当干预的一种借口,进而严重影响生产生活的正常运行

“两高”产业的低碳转型

关于刘世锦所说的“用绿色技术替代传统技术,要减少碳排放,而不是减少生产能力”,在上述“能源中国”专题研讨会上,中国社会科学院工业经济研究所能源经济室主任朱彤也提出了一个观点,在化石能源时代,高耗能产业同时也是高碳产业,但伴随着能源转型,高耗能产业可能变为低碳产业。

比如,我国钢铁工业已经有了利用焦炉煤气制氢还原铁技术示范项目,可以使长流程炼钢的二氧化碳排放量减少三分之二,同时具有吨钢生产成本优势。这样的技术一旦大规模推开,将大大加快我国钢铁工业的低碳转型,实现产业发展基础上的碳减排。

东海期货不久前发布了一份针对高能耗的电解铝行业研报,其中援引了安泰科的一份数据,用火电生产一吨电解铝的碳排放总量约为13吨,其中发电环节碳排放11.2吨,电解环节碳排放1.8吨。而用水电生产电解铝时,单吨排放量仅为1.8吨,其中发电环节无碳排放,仅有电解环节产生1.8吨的二氧化碳。该研报认为,能源转型下,电解铝行业的水电占比料将提升。

朱彤指出,以中国目前的发展阶段,无论是为了促进产业发展,还是人们生活水平的提升,都不支持大规模地人为压缩能源消费。制造业减碳的重点和关键点,一是依靠能源低碳转型推进减少高碳能源消费,二是利用低碳技术改造生产工艺过程实现减碳。

他认为,中国具备发展“低碳”型高耗能产业的优势条件:一是风能、光伏等可再生能源的发展,中国有优势,为高耗能产业提供越来越多的低碳能源创造了有利条件;二是高耗能产业的大规模产能使得做工艺改进、技术研发有优势,为加速低碳技术迭代和大规模推广提供了市场条件。

邹骥此前在接受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采访谈及减少煤炭消费时也指出,短期来看,减煤的重点要以工业过程煤和散煤为主,尤其是工业过程煤,包括钢铁、水泥建材、煤化工等都有巨大的减煤潜力,比如采用氢能炼钢技术、用太阳能电解水制氢代替煤制氢等。

在上述专题研讨会上,邹骥提出,高耗能产业如果消耗的是可再生能源,消耗的是绿电,就已经和高碳产业不是一个概念了,从工艺技术的层面不能“一刀切”。

新技术突破是关键

伴随着可再生能源的发展,“两高”产业有可能转变为“高耗能、低排放”产业,在这一逻辑之下,能耗双控制度是否有必要做出一定调整?

针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提出的这一问题,朱彤给予了一个简要的答复:个人看法,应该调整。

另一位政策研究人士也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能耗双控如果能够结合“碳双控”制度,将更加科学和灵活。

林伯强则向记者提出了不同的看法:即便是可再生能源,也应该用到更正确的地方,而不是用于高耗能产业,清洁能源的发展尚不能很好地满足“两高”产业的能源增量。

林伯强不久前向媒体提供了一组数据,钢铁、水泥和有色金属行业,大约用掉了中国21.5%的电力,而2020年风电和光伏发电总量合计仅占当年发电总量的9%左右,相当于用掉了两倍多的风、光电量。

“我们的钢铁、水泥等产量占了全球的一半以上,是不是真的需要这么多?而且新增的高能耗项目,并不是今天生产明天就能停。”林伯强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

这背后涉及资产搁浅风险的考量。清华大学气候变化与可持续发展研究院学术委员会主任、清华大学原常务副校长何建坤此前也曾指出,高耗能产业本身已经存在产品饱和的问题,再增加投资,将来有重复建设、产能过剩的风险。

从长远来看,中国向高质量发展转型,绿色、低能耗必然是大势所趋,而发展仍然是硬道理,如何在发展的过程中实现真正的转型,防止新旧产业的“断档”,确保经济的平稳增长,一定离不开新技术的突破。

刘世锦在上述“能源中国”专题研讨会上强调,绿色技术不仅可以做减法,比如污染防治,更多是在做加法和乘法,比如低碳、零碳的新技术,以及由此催生的绿色投资,预计将会带来百万亿级别的投资,成为经济增长前所未有的新来源。

文章来源:21世纪经济报道